第六部:變成了妖怪 9 Q1 X9 x, a# J+ ?
9 X$ _8 E% p2 w9 R. n# l
, p1 C, y. [: s% K. o
然後,我翻起衣領,冒著旋風,向外衝了出去。
. a1 D5 ?) z, Q+ E9 J
8 e) V9 P( q$ g! w" |$ @ 當時,我就像是在進行一場賭博,我根本無法知道我會輸會贏,而當我走出了數十步之後,我又聽到了一陣隆隆的聲響。 0 Q. D2 T4 ~3 c9 t# I# M c( S
' @, j8 c) N. H' o: O5 ~
我轉頭看去,看到大堆大堆的雪,自山坡上滾下來,那又是極其壯觀的奇景,但是我並沒有多佇足,我不斷地向前走著。
& Y3 w" Q% Y* Y% z1 ?! K. l
& h3 ]( o4 h% I6 i/ S 在那樣的情形下,我全然無法辨別前進的方向,我只能順著風勢走著,而風勢是在不斷變幻著的,是以不必多久,連我自己也不知身在何處了。
3 y" U* k* N% i; B; Y! G* g5 M: ^
風勢越來越猛,雪也越來越大,我實在無法再向前走了,但還是勉力支撐著,最後,我從一個斜度很大的山坡上,直滾了下去。 r2 C: x; s& y$ Q; U) y
+ w! o0 K5 F: P( c5 X+ ~6 N 滾到了那山坡下,我喘了一口氣,那裏有一塊很大的、直立的石頭擋著,風不是那麼猛烈,我勉力自雪堆中翻起身來,倚在大石坐著。 4 j% A# n! x* v8 h) z4 T$ l
% T g' R& N0 r6 @. u7 ]& \ 當我坐定了之後,我看到就在我身邊不遠處,有兩團積雪,竟然在緩緩地抖動著。 8 N3 V7 B( I+ ^+ u& b
( i* b% \' ?+ i3 r5 ]1 W) x
我揉了揉眼,手背上的雪花,揉進了眼中,使我的眼睛發出了一陣劇痛。當我再定睛向前看去時,我肯定我未曾看錯,有兩團積雪在動。 ! l9 \6 ~0 m Y. b2 j `8 B
( o8 H; Y' G- u4 v6 Y. B5 V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:那可能是雪下有著兩個小動物,如果是的話,那我就獲救了,我高興得幾乎大聲叫了起來,忙向前撲去,先將那兩團雪球,壓在身下,那兩團雪球並沒有發出甚麼掙扎。 - z: V5 B- Q/ o/ I; y
( K/ Z9 S5 T$ O3 [ 然後,我迅速地扒開雪,我首先看到兩對眼睛,那兩對眼睛,在一大團灰色茸毛之中,一看到了那兩對眼睛,我就陡地一呆。 1 E5 `# f8 B# E% s( j
5 D7 {- q- p* g" Z7 F* I- w; F5 {
因為,那無論如何,不是野獸的眼睛。 ; A' `4 i: k$ S& U' `2 e
. j$ z1 X* V1 @; H; G6 n: ^7 r/ g. x
我連忙翻起身來,將雪迅速扒開,我看到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,掙扎著爬起身來,他們站起之後又跌倒,倒在雪地之後,再也沒有力量站起身來,只是睜著他們烏溜溜的眼珠望著我。
. c* \; d* H0 c) m# l0 b& f7 m- R7 J6 z" u4 {; y: [
這兩個可憐的孩子,一定是又凍又餓了。在那剎間,我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又凍又餓,就在死亡的邊緣,我連忙將他們扶了起來。
4 g3 k) T6 }" m, q& R* c
% E, G3 q# @6 g 他們的身上,都穿著獸皮衣服,戴著狐皮帽子,他們的手,凍得又紅又腫,我將他們扶了起來之後,已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是康巴族人的孩子。 " ?0 A, D; @- }1 ` e
+ F( G4 w% [" f* S; Z4 m
我大聲問他們:「你們是怎麼一回事?」
3 y1 N: M' ~8 S4 } h" d. `1 }2 d0 G4 U9 o
那兩個孩子困難地搖著頭,看來他們已經衰弱得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。 $ ^. @, }$ J6 k3 W* y
" v* T* P1 P) W
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,體力的過度消失,是一件最危險的事。
9 S: \- l: a6 m" p: s5 u& A! E
d$ t, Y# g+ M! h% W7 t3 t 我握住了他們的手臂,大聲道:「我們不能耽在這裏,我們一定要走,你們一定要跟著我走,明白麼?」
I+ B4 T. q# h
& f, o+ ~- T. H6 C# D+ z& k 那兩個孩子總算聽明白了我的話,他們點著頭,我拖著他們,向前走去。在開始的時候,他們根本不能走,只是我拖著他們在雪地上滑過。 & e5 Z# ~( X+ S. h) ~5 E
' n) P% F& f% p6 t# l 我自己已經饑寒交迫,還要拖著兩個孩子向前走,那種疲乏和痛苦,實在令得我身內的每一根骨頭,像是都要斷裂一樣。
8 l$ a5 m/ E: m) T
w9 p, X, C% h; r+ x: o# J( z" N 我好幾次想將那兩個孩子放棄算了! @0 f; q9 v# s3 L4 i( h U, _
, O5 }- Y0 o$ p* ?* x0 h 但是,當我每一次有那樣的念頭時,我轉過頭去看他們,看到他們也在竭力掙扎著,是以又使我打消了放棄他們的念頭。 8 x% V+ j3 |1 R4 i
/ F- \0 s8 E; O+ F
這兩個孩子在開始的時候,甚至連走動的能力都沒有,那一定是他們在雪地中停留得太久,全身都凍得發僵的緣故。
: l& r6 H. s3 z/ ], B" k: M. X
/ V5 q% V, `0 H 他們的年紀小,小得還不明白如何在雪地中求生存的最重要的一點,那就是不論你多麼疲乏,都要維持身體的活動,走也好,爬也好,總之要動,當你一停下來的時候,死神就開始來和你會晤了。
! P9 n7 H2 z- q; `, l7 ~4 w" s& O& ]' D
當我拖著這兩個孩子前進的時候,他們在竭力掙扎,是以,他們的活動能力,也在逐漸恢復,漸漸地,他們已可以自己走動了。而當我們在經過了一個山口的時候,凌厲的風,夾著雪片,向我們吹襲了過來,令得我們三個人,都不由自主,在雪地中打著滾。
4 i. k4 W$ {$ Z7 _4 c' c) U/ C8 R9 w* M
我掙扎著站了起來,急於避開那山口的強風。 & X1 L6 s' `' u! y6 n! O3 i
6 p: `5 e2 I! ~2 F. G) c
那兩個孩子,拉住了我的手,反要拖我向那山口走下去。
& _$ T) I J' R! u. z; q! e0 Q) e$ Q7 a" @& M. t
在那樣的風雪之中,我們是根本無法講話的,我只好搖著頭,同時伸手向前面指著,表示我們要繼續向前走,至少,要避開這個風口。
$ o9 j' T! c( {" c1 x) }6 [" q! h; I) l4 I9 l6 S3 H& {& `; X% V1 p
可是那兩個孩子卻十分固執,他們一定要向那山口走去,我心中惱怒起來,摔脫了他們的手,自顧自向前走去,他們卻又追了上來。
- c. M1 K! V+ ]- A
/ v; m( G- }1 I- k. w 他們追著我,滾跌在地,我要十分艱難地才能轉過身,將他們扶了起來,當我扶起他們的時候,那兩個孩子向我大聲叫道:「向那邊去,那邊有庫庫!」
& |9 M0 r @ ?$ r% E' c( }. Q/ w t* I3 J: t) P
我大聲問道:「有甚麼?」 ) w, Z: S/ H' X# p! x
T$ l1 U4 g+ N
「有庫庫!」他們回答著。
$ X, s/ x9 T4 W9 V6 R6 p9 k" @6 D( g' g5 [/ n& n
我呆了一呆,我不知道「庫庫」是甚麼,他們指的,正是那個山口,從山口中捲出來的風,是如此強烈,我們如果逆風走進山口去,幾乎是不可能的事。 ; M- }2 b* l- z" h/ _3 I
5 g" T$ l3 @" k: J" T0 H
但是,那兩個孩子在掙扎著站了起來之後,還是硬要拉著我向山口走去。 & t; C" W* n7 ~ J
8 M+ Q5 |9 I+ J0 u% }1 r* b
我暗嘆了一聲,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兩人口中的「庫庫」,究竟是甚麼玩意兒,但是我卻也可以知道,他們那麼強烈地要求走進山口去,一定是有原因的。
; q. A, O. K- q5 ^! P' V3 H5 Y' `. E0 l
這兩個孩子,當然不可能是外地來的,他們毫無疑問是康巴人的孩子。 * ^' T% T$ D) f0 Q; u4 L, U6 t1 v
! p! T, W$ v. T8 Q1 X4 C
那也就是說,他們雖然是孩子,但是他們對當地地形的了解,一定遠在我之上,那叫作「庫庫」的地方,可能對我們目前的處境,有所幫助。
6 z! V( p' I( C) t: v
7 n0 z7 d" I& k* ?3 Z# i 是以我點了點頭,和他們一起向那山口走去。 2 i+ g8 B8 K: L m
# O2 o& K+ x9 H( k, ^% `# A
剛才,我們在經過那個山口之際,是被從兩面峭壁夾著的強風,吹得滾跌出來的,這時,逆著風,俯著身,硬要走進那山口去,那種痛苦的經歷,怕只有長江上游的縴夫,才能夠領會得到。 " H6 X+ y" g. M7 R
- \* p; ?( V$ J. ?+ }: r9 m 我們的身子,幾乎彎得貼了地,我們被凍得麻木的手指,在雪中探索著,抓緊一切可供抓緊的東西,然後一寸才地前進著。
* |. z0 X# S' U6 D
# c% i5 {9 {- N) B 而我們又不能將我們的身子,彎得太久,因為雪片捲過來,會將我們蓋住,如果我們的身子彎得太久,在我們的面前,便會堆起一大堆雪來!
+ [1 U: I `. U5 z6 U6 S
; x( b; g4 g5 g! K! b! Z) M 我也完全無法知道我們究竟化了多少時間,在那樣的情形下,也根本想不到旁的事,只是拼命地,用盡了體內的每一分精力,和風雪搏鬥著。
- x' t1 p' v/ s0 ~+ ?0 I. K
/ c+ i2 a( {, G% c6 K 我們好不容易掙扎到了山邊,在到了山邊之後,情形就好了許多。
: |9 `/ A. S2 {3 ]0 F
' k7 ~. @# a6 x6 k) |& i( R 我們可以抓住巖石的嶙角來穩住身形,不致被強風吹得身子打轉。 * e2 h+ _. }8 q" x( o
; v$ a$ q/ A( Q0 D. [/ l 在我們又走出了一百多步之後,那兩個孩子,本來是一直抓住了我的衣服的,這時,他們突然鬆開了手,向一個很狹窄的山縫爬去。
% ~: n3 C" Y' @& z8 B. w7 J4 G, @1 j$ O# f! @, J% X
我跟在他們的後面,一起擠進了那山縫。
+ r" z, e, c; ~; t( p$ r7 {
1 o1 a- Y2 G7 V( A+ ~7 h3 N 才一擠進那個狹窄的山縫,我就覺得那兩個孩子,確然大有道理。 2 T o* W. K" |9 y1 F5 M
+ d4 P: f( d3 `5 @4 s 因為我聽得山縫的那一邊,傳來一陣「轟轟」的聲響,那是空氣急速流動所造成的回音。 4 W6 Z. I* V, ]# `' U
0 j( B3 ~0 u* Z0 C7 Q 有這樣的回音,那就表示,在那石縫裏面,有一個體積相當大的山洞。
. e4 Y5 x% Z: v2 D3 ~2 j K3 ]8 y5 X
我們三個人一起向前擠著,山縫中,風已沒有那麼大,只不過卻冷得令人發顫,那兩個孩子用發顫的聲音叫道:「我們找到庫庫了!」
. X% _. S" ^, G( V( e; `5 U5 _0 r$ j0 V5 B1 a9 Y$ x
我正想問他們,甚麼叫作「庫庫」,但是我還沒有問出口,我便已經知道,「庫庫」究竟是甚麼了!
" x: z0 O, W; X! f* m! I, A P
3 E5 X% |% v9 @+ }$ O6 j3 ` 我們已擠出了石縫,在我面前的,是一個相當大的山洞,那山洞中,堆著許多東西,有一張一張的獸皮,有乾柴枝,還有吊在洞頂上,一隻又一隻被風乾了的野獸。我明白了,「庫庫」是一個補給站的意思,在這裏有能使我們生存下去的一切! ' a8 a+ s+ r; c8 Y3 k8 q, n' M0 b/ m
- c& q6 }2 V/ J4 F. z& I 當我看到了這一切的時候,心中的快樂,實在難以言喻,我也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,和他們拉著手,跳著、唱著,不斷在山洞中打著轉。
6 X# ^6 B) h- a I
" [& c5 j! n% K% W( n 那只是一個山洞,但這個山洞,卻是真正的仙境了。
9 o, j2 s+ B, f% m! ^0 [& L1 h: E1 i0 }3 b" X& i
我很快就用火石打著了火,燃起了火堆來,然後,我們將一隻可能是獐子的獸體,放在火上烤著,當肉香四溢之際,我們爭著啃著那種堅硬的獸肉,讓汁水順著我們的口角流下來。 : v/ Z8 Z" |' v( p. A& J& a
' G, o* O k- v2 R, y: I9 M. q 山洞中食物儲藏之豐富,足可以供我們兩個小孩子、一個成人過一年! 4 m5 E/ c1 @9 Q" s7 d* c& T
! B8 R. u i' Q- G. B0 Z 而我們自然不必在山洞中住上一年之久,暴風雪至多十天八天,就會過去,在暴風雪過去之後,我們就可以走出去了。
3 S; f, Z: @ i, b, n9 z
$ }! z: J- C# d+ }$ i 我在雪地中救了這兩個孩子,這兩個孩子又救了我!
; S* K* w/ `! s5 C2 X6 V
) U9 v/ s; [. n+ K 這兩個孩子一定太疲倦了,當他們的口中還塞滿著獸肉的時候,就已經睡著了。
/ ?* R, I' N/ U; d" s
3 z9 n+ x3 {( P c# K) x9 D 我攤開了幾張獸皮,將他們抱到了獸皮之上,讓他們沉睡,然後,又在火堆上添上了不少枯枝,我也倒在獸皮上睡著了。 : K) \1 F, F5 z0 l( \$ s$ m$ |
- L4 c2 R: e- u! s1 e+ M$ @ 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,睡得最甜蜜的一覺,當我感到寒冷時,我知道那是火堆熄滅了,但是我卻仍然不願意醒過來,我將獸皮緊緊裹住身上,翻了一個身,又沉沉地睡了過去。 0 B! o6 ]; N4 G! Y
9 P) Y5 I3 t) b, R* `: H6 c& ?" S 不知道睡了多久,我才醒來,火堆早已成了白色的灰燼了,那兩個孩子還在睡,我又燃起了火堆,然後,叫醒了那兩個孩子。 1 x! w3 x0 E6 ]( m
4 D+ H+ T+ ?' k' d4 m
他們揉著眼,站了起來,我裹著獸皮,擠到了那山縫口,兜了一大堆雪回來,我們嚼著雪,啃著獸肉,在山洞中一連躲了四天。 " V( o, X4 m* x- z
9 G' x1 s- B, l# B 到第五天,我們睡醒的時候,陽光映著積雪,反射進山洞來,使得山洞中格外明亮,暴風雪已經過去了,那兩個孩子歡呼著,擠出山縫去。 9 H* k) \2 H% ^6 ]) G' g
e- U5 @$ m9 Y 我也跟了出去,我跟在他們後面,他們顯然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,毫不猶豫地向前走著,而在走出了兩三里之後,我也認識路徑了。 3 v- i3 ]- ^. v. M3 M
( k4 ~2 S. x* j. |/ a4 G9 N
那正是我第一次被康巴人圍住,作為俘虜,帶往他們營地的地方!
0 w6 j: j( ~ `8 M2 _) V3 G, m/ s: v5 v1 B" a5 W
我自然知道,再向前去,就是晉美那一族人的營地,我想,我沒有必要再向前去了。 ; e9 s% j5 C6 z* V
/ `- O9 b Z6 ~9 r% h 正當我打算叫住在前面奔跑的那兩個孩子,向他們話別之際,一隊康巴人已飛也似奔了過來,迅速地向我接近,而且,我也看出,帶頭的那個,正是晉美。
( [3 N$ O& [1 o" t1 J
/ d5 ?+ P+ w/ K5 c9 X 那兩個孩子,已奔進了那一隊康巴人之中,他們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,兩個男人,將孩子抱了起來,孩子轉過身來,向我指著。
' G! }+ F" `2 Z; ^
! j, Q2 n9 V8 x$ W 晉美也已帶著十來個人,向我奔了過來。
; N# Y- a, O7 d3 c/ B
# g! f& m# t) t3 N$ K5 v 當那些人來到了我的面前之際,他們臉上的神情,像是看到了一具復活的僵屍一樣地古怪! 1 \* v! t7 ?3 {$ L" L
, Q# C1 W1 H! k: B
我向晉美揮了揮手:「真巧,我們又見面了!」
- T4 A! v2 \5 g! b- X9 ` d
# |3 V* w$ c! t. i9 }- |! B6 ? 晉美絕對是一個勇士,可是他在聽了我的話之後,也足足呆了半晌才道:「你,你不是從石樑上面,跌了下去麼?」
. s2 }2 T! c* S+ Y, N" t% u% x' Z7 w6 @8 K8 p0 p
「是的,」我回答:「我會游水,所以僥倖得很,我沒有死。」
# \( B! p$ ~2 G4 j4 c" J3 L: t5 i
那時,那兩個孩子,已將其餘的人,引到了我的身前,兩個康巴人神情激動地對晉美道:「是他在雪地中救了我們族中的兩個孩子!」
6 A4 c9 @1 s) D! l
0 q6 G2 m6 j, n. E6 H/ F 晉美立時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望著我。 7 n9 a2 f9 ^' s. i4 T
5 s7 U, A/ }8 ^" Y
他的那種眼光之中,是充滿了感激的神色的。然後,那是突如其來的,他們所有的人,都向我湧了過來,抓住了我,將我向上拋了起來。 6 A, s; I/ E9 s4 ~1 w
0 A$ s# i- S3 Q4 T5 E+ e: z
我第一次被他們圍住的時候,他們將我當成了敵人,但是這時,他們卻將我當作了恩人。 ! O* e" B. G" B. I0 P2 A
( r4 ~1 N# p9 { w
我被他們拋了又拋,然後,他們又擁著我,來到了他們的營地之中。
( K# U# j5 V; H4 J: O* x& |( m; e* n( y9 H" Q W
雖然我一再聲明,我不能久留,但是,我還是給他們硬留了兩天,臨走的時候,他們給了我很多乾糧,以及在雪地中行走必需的東西。 ' n) t4 Y% J; h$ x
3 X- Z' s% K! J# H. \/ F. z 他們一直送我出來,直到我第一次被他們圍住的地方,他們才和我依依不捨地分手。 : n1 Q: H" u! _+ N/ W6 D
' Z! Q# ~; J' L8 A& x4 Q& p
我繼續向前走著,當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,我幾乎已忘記了德拉了。 $ L9 g6 w6 U' @/ g0 b0 @/ M( x
, T5 Q* f/ u6 Q! f6 m \+ f0 L) }
但是當我又開始一個人前進的時候,我又想起了德拉來,或者說,我又想起了德拉帶我到達的那個仙境來。就算我不是一個貪財的人,但是,那麼多的寶石和鑽石,無論如何,都是令人終身難忘的,我現在所在的地方,離得又不是太遠,我有足夠的糧食,可以支持我的來回,唯一的麻煩就是神智不正常的德拉,和他那一柄手槍。 : K m# d9 G+ u% d/ A$ R
1 l" ?6 }7 E' ? 我在一面考慮著,我是不是應該回到「仙境」去,一面,我仍然不停地在向前走著。
, A2 l/ d6 @6 Q) N3 i! u
9 q! K9 \ w* M5 h! o4 _2 c7 e 而我立即發現,我自己的考慮,是多麼可笑,因為我正是在向著那「仙境」所在的方向走著,在我的潛意識中,我已決定了要回到「仙境」去。
" u0 c' {0 A" E* i1 a6 r$ V
7 n$ m) e( E- s+ L# [6 b8 G; X. y 沒有甚麼人是可以和他本身潛意識的決定相違抗的,我也不再多作考慮,當天黃昏時分,我已經來到了那個奇異的山洞中。 % `2 h a+ g: P
% y, W, K" D; X( C3 q& b
我在山洞中休息了一回,因為我不知道德拉現在怎麼樣了。 ' H" W8 @7 x+ j* i' @
+ c6 r5 w s2 B6 h. R 德拉可能變得更瘋狂,他說不定一看到我,就會開槍射擊,我決定不能貿貿然就出現在他的面前。 ) X, w) M- t! B& R9 P7 S9 c
" G% g N" O3 a# ~6 |; `! i
所以,我決定到天色完全黑了,才穿過山洞去,看看他是不是還在,我離開他已有七八天了,在這七八天中,他也有可能已離開了仙境!
7 ]0 x4 p/ Z1 s+ b, F' v
1 |; e R- t$ r0 |& ] 我這時的想法是:德拉所說的一切,全是不可靠的,他在看到了那麼多的黃金寶石之後,就將我趕走,好獨吞仙境中的一切,我想他或者會在我之後,帶著他盡可能帶走的寶貝,離開了仙境。
7 e# w( y& z; d8 x) D
" H# }- L7 G/ [% r 想到這裏,我不禁苦笑了一下,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麼,他也一定遇上了那場暴風雪。 9 C6 d- i; j! p$ ]+ f3 y
( G! C- w: Y! l* X' r. Q
他是不是有運氣避過那場暴風雪呢?
9 p0 [+ o' G( V& K' Y
2 D" n0 J5 M6 y( ? 而如果他講的一切都是真的話,那麼他現在當然還在那遍地都是黃金、寶石的仙境之中,而他又沒有糧食,都可能他早已死了。
2 B$ ?- z! P. N- k2 b& w* j1 V# E2 U# y; y, L( q1 V
我在山洞中休息了好一會,直到山洞之中,漸漸變黑了,那些鐘乳石都反射出一種黯淡的、迷人的光輝來,我才慢慢地向山洞的深處走去。
1 b. s6 y5 |$ O7 B E k) c4 E
& y* W& S+ @" d0 ~* P 經過了一段十分陰暗的山縫,當快走出那條狹窄的山縫時,心情不由自主緊張起來。我實在說不上為甚麼會緊張,但在那時,好像已有一種預兆,感到會有一點極其奇怪的事情,將會發生。 0 U& [3 |' v% v9 r7 `) J. I* F
. Q x) }3 s+ x( O4 I1 } 我在出口處停了下來,天色已經很黑,在黑暗中看來,仙境更是迷人,各種各樣的寶石,在黑暗之中,閃耀各種不同的光芒。鑽石自然是最易分辨的,東一塊西一塊,閃著高貴的、清冷的光芒的,就是鑽石了。
* Y. _- `0 h7 i+ `; G. x1 s) W) `/ ~8 D9 E" T( J: I
在仙境之中,黃金等於是泥土一樣,黯然無光,比不上任何寶石。 U5 {- Y0 F( c* H
# x' {" S6 \- ]. K& v 我停了下來之後,四周圍靜到了極點,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我自己的心跳聲。 " T" l3 Z. D- H. f/ C/ F! x
' x6 m9 {/ p9 B- C- z( g
我的聲音並不是十分高,但是在靜得幾乎沒有任何聲音的情形下,聽來也十分突兀。我叫了一聲,沒有回音,又叫道:「德拉,我回來了!」 / L3 ^! q! p5 b6 F Y4 ~4 G
, B3 s$ j9 B& X: `7 l8 x+ E) b
當我叫第二聲的時候,我已經不以為我會得到任何反應,我已料定德拉一定已盡他的可能帶著仙境中的珍寶離開這裏了。 : i7 T0 G5 o8 [0 E5 z8 H2 ^
6 P" }$ ~2 K6 b# k) [
可是,出乎意料之外的,在我第二次出聲之後,我卻聽到了在一塊大石之後,發出了一下極其奇異的聲音來。那聲音很難形容,最確切的形容,那聲音,聽來像是一下驢叫聲。 3 o, n! {9 _; S' u) X- L! `
& H. R4 ]5 y5 Q/ D0 e9 L* p 我呆了一呆,心中陡地升起了一股寒意。
& l+ [( p, |! h! l9 G2 a6 U) Q
6 _+ K T3 H) a8 B 然而,我卻決不是一個膽小的人,既然有了聲音,我就一定要向前去看個究竟的。 ) L2 T. a3 N2 X, b
' c' u# Z& g z2 w6 {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,當我來到了那塊大石,約莫只有二十公尺的時候,我又聽到了接連兩下那樣的「驢叫」聲,令人毛髮直豎。 / U6 m4 G! r1 t; o- V) e
4 a* y' e. ]6 p6 S7 C3 T" ?3 G: M- _
我不認為那是甚麼野獸發出來的聲音,這時我離得那塊大石近了,而且,還接連聽到了兩下那樣的聲響,聽來,好像是一個人在極度痛苦的掙扎之下,所發出來的絕望呻吟聲。 ; q& |4 U( R$ L- O u' \3 H
3 ]9 a. y9 n/ |" ~8 o7 U1 b! P 我忙道:「德拉,是你麼?你還在?」
! ^3 o% T+ C/ W4 c% M& u, _
; w+ B7 W$ D8 K# l( G- L, E 我一面說,一面加快了腳步,可是,當我又向前走出了七八步之際,我陡地站住了。
* W6 r6 H, p- F
2 S _8 L+ h0 S I$ i6 s8 [$ { 在那一剎間,我看到在那塊大石之後,搖搖晃晃,站起了一個人來,那人像是喝醉了酒,他站了起來之後,像是站立不穩,身子向大石靠了靠,又倒了下去,接著,又站了起來。 , w9 z( S4 p' ~" G5 D9 N
2 ]9 Q) Q1 m% M; W: j6 r4 c4 z
從那人站起來的身形高度來看,他正是德拉。 ) L0 T1 K. G1 E: w" ~. @6 ]
+ d. x( P0 Y% u3 m
而且,從他的情形來看,他也毫無疑問,是在極度的痛苦之中。
4 V+ f e/ ~5 I7 G+ i( D8 `# O% E2 [- S. u1 {
所以,我只是略停了一停,便立時向前,奔了過去,想去將他扶住。 / W. w, t/ z, U. A
- n0 {8 @& ?1 ^% `8 ]$ |
然而,當我奔到了大石之前,伸出手去,要去扶他的時候,這一次,我卻真正呆住了,我忽然之間,僵立在那裏,在我的喉際,發出了可怕的聲音來,我實在是僵住了,在那剎間,我只覺我自己的頭皮在牽動,在發麻! / `8 [) s/ \3 p( D B! ~( E& F
! N: U/ g4 f9 v7 \: b 天雖然已經黑了,但是,有一些星月微光,映著四面山峰上的積雪,以及地上各種寶石的光芒,眼前的光線相當柔和。 8 R- y o Q- I0 j6 i
! u" C2 |* `( S; C" ?) n$ q
在那樣的情形下,我完全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,而且,我和那東西,是隔得如此之近,只不過隔了一塊大石。而且,我的雙手還向前伸著,我的手指,離那東西,只不過幾寸! * s4 b& _- r& U7 X4 H: I, I
9 o* b1 r2 u2 A( k 我只說「那東西」,而不說德拉,實在是因為在石後搖晃不定站著的,並不是德拉。 8 W" r7 ]) {+ |. R$ [
( x6 J6 ~! P) n- q1 g
那非但不是德拉,甚至不是一個人,我不知道那是甚麼,所以只好稱之為「那東西」。它是略具人形的,可以說有一個頭,在那「頭」上,全是一個又一個透明錚亮大水泡。在那些大水泡之中,似乎還有許多液體在流動著,在那「頭」上,根本沒有五官。 5 l2 m3 H1 v& b8 A
( q' s2 J0 O$ z0 f 那東西也不像有「手」,它的身體,好像是軟性的,可塑的東西一樣。 - |$ D0 g" @% `
7 W* j+ E W c0 | 怪物那樣搖搖晃晃地站著,當我看清了它的情形之後,我怎能不駭然欲絕?
# A, s" u3 L5 ] w# n0 S2 q9 j; q: R/ B: c3 i2 `
我想縮回我的雙手來,但是我實在太駭然了,我絕料不到,我會看到這樣一個怪物,是以我根本連縮回手來的力道也沒有。 / p7 W& W; E4 j i+ B ?" H( P
" q& ^9 {, U1 S* L
我就和那東西,那樣對峙著,直到那東西的身子,突然向前俯來,像是想將它那滿是水泡的頭,放在我的手上之際,我才怪叫了一聲,向後退去。
& d/ ~) P: v0 S! Z* c# L' S( G+ E- n4 i9 f
我實在退得太倉卒了,是以才退出了兩步,我便被一大塊黃金,絆跌在地址。而當我跌在地上之後,大塊的鑽石和寶石,令得我全身發痛,鑽石和寶石,居然也有那麼討厭的時候,是我再也想不到的。
% E" m% Z7 Q, j- `! \
. T |4 e0 o) n5 v- o6 D; B 我在跌倒在地上之後,看到那怪物像是忽然發起怒來,它發出了接連幾下可怕的聲音,接著,它突然向前衝了過來。 7 @" a$ f+ h+ O, @
. S/ {8 ]( Q5 w, t+ | 在它的前面,有著一塊大石,那大石至少有幾噸重,可是當他向前發力衝來之際,那塊大石,卻突然翻跌了下來。
# X( V5 e! k* K ~( G+ o, `5 C% ~7 |! m4 I2 s
當那塊大石翻跌下來之後,我看到了那怪物的全身,它居然有兩隻腳,而且,它的兩隻腳上,還穿著和我一樣的登山鞋。 : o: r4 L7 L: t- n% Q+ J
# n0 W$ J& i1 N \0 t 它在慢慢地向我走來,我在那一剎間,完全明白了,它不是甚麼怪物,它就是德拉! 9 K, N, l6 v+ T
( ?7 E' M/ v2 K& R/ ?5 J4 o
德拉變成了怪物!
& ^/ z* E$ S" q/ n# A1 f: [% U1 @/ y' d# P2 ^6 q
在那剎那間,我不知想到了多少事,我想到,德拉所說的一切,全是真的。 & [1 {$ k; w. O3 `; V p* y
- j4 e6 H8 Y' {2 X" ?; Q 黛變成了怪物,力大無窮的怪物,是以土王下令,將她射死,而現在,德拉也變成了怪物! 9 ~, y& A/ A0 K2 x
' R4 y& |8 U- A6 ^6 Z$ n% h
而德拉和黛,之所以全會變成怪物,都是因為他們曾接觸過那堆醜陋的、漆黑的東西之故!
; J6 J/ N, F0 [) `, l: C6 W- W! h+ x$ X) E
當我想到這一切的時候,我仍然倒在地上,而那怪物,卻在漸漸向我移近。我又發出了一下怪叫聲,又向旁滾了開去,在我向旁滾開去的時候,地上那些可惡的寶石和鑽石,壓迫著我的肌肉,碾磨著我的骨頭,使我的全身,都痛得難以言喻。
, K/ `8 J# x6 Z9 S7 }; ]& k, y( L& g5 x& o- ?: R' @$ x
我滾了幾滾之後,跳了起來,向外奔去。 : t) X: E. o6 F' K- d
; O& H0 N" l. \4 W 那怪物像是十分憤怒,他不斷發出那種可怕的聲音來,尚幸他移動的速度十分慢,是以它追不上我,當我來到了那個深坑的旁邊時,我略停了一停。 6 {+ V' W/ D* y
9 s7 Y' }; U+ m6 ?% Y2 U 那時,已經有足夠的時間,讓我鎮定下來了,我大聲道:「德拉,你能說話麼?」 ( y7 K/ U* ^) g2 v8 g4 \# h& F! [
, i, c# W- I' A8 D1 ^ 可憐的德拉,他已不能說話了!
: P$ M; F4 l2 d& m9 ^7 w6 o) z1 _( S0 B9 A+ c4 T" r; a& ?
他不斷地發出那種驢叫也似的聲音來,向我迫近,我只得沿著深坑,不住後退。
; i4 r! S2 M r% J
$ G9 I6 W% v. p$ H) B 那怪物(德拉)竭力地在前進,也已逼到了坑邊,他移動得十分困難,他那時的情形,就像是一大堆受熱要溶化的橡皮,每向前走出一步,身子會矮上許多,然後,在又向前走來之際,身子又挺高起來,那情景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。
$ x) P$ R3 r0 S3 i Z6 i+ O/ S4 B i! A: D
我沿著那坑邊上,向後退著,一直退出了十來步,看來那怪物(德拉)已沒有那麼容易追上我了,我才大聲道:「德拉,你怎麼變成了那樣子,你還能說話麼?」 6 u' w& { v4 G( q
( r% y9 R/ i. O3 x/ G 我由於心中十分驚恐,是以我的聲音,也變得異常地尖銳。
; Z2 f0 U [& Y. K, A" k2 Z9 E4 e+ k0 f& N- G4 |5 n1 ]
我希望德拉雖然變了形,但是還可以說話,那麼我就可以知道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甚麼事了! + W" ?% S1 `5 T0 r1 q w5 ~
6 k; |) J/ y! z% M 但是,德拉顯然不能說話了,在他滿是大大小小水泡的頭部,發出了尖銳的,如同驢子受鞭打時發出的鳴叫一樣的聲音來。 0 t0 D) ?% G4 S8 d! N$ I% T% f
2 K, a* b6 o; u1 f
從他突如其來,不斷地發出那種聲音這一點,我倒可以知道,他可以聽到我的話。 : D& P% D0 u0 M h
Y3 [4 r/ \' |# k/ n/ k 我的希望又增加了一些,我忙道:「如果你還可以聽到我的話,那麼,你別逼近我,你要知道,你……你現在的樣子很可怕。」
' w6 l4 \9 P- T6 _5 d& s+ {. \, O G+ L7 e- {
我的請求生效了,德拉果然停了下來。 7 s6 y7 O9 ? N: S9 \
3 u7 c1 u$ b2 i) d* i
當他停了下來之後,我至少又明白了一點,他的樣子,固然可怕到了極點,但是他對我,卻不是有惡意的,他的身子拼命在左右搖擺。 4 L5 V( H& }/ X) Z. |
* |# w+ l0 y; r, C ^. Y9 D6 V
看他的樣子,像是他的雙臂被繩索綑綁著,而他則在掙扎著想將雙臂掙脫。
n! k9 E+ F: s2 }: B! L
' W. Y- a6 i: P! { 但是事實上,他根本已沒有了手臂,或者說,他的手臂,已經溶化,和他的身子,黏在一起了,就像他是一個橡皮人,因為受熱而橡皮開始溶化一樣。 0 _! ]5 V" ]5 R9 P
' E7 j) K* z# O* t, { 他的身子劇烈地搖擺著,眼看他要站不穩了,而他卻就站在坑邊!
) t, ?. b( u$ n4 r+ y2 f T# b5 p$ Y% Y& x" Y3 b
我忙道:「德拉,小心掉下去!」
( F/ \6 |2 r. ]' ]! T
& R0 z7 O9 K2 J7 B$ l; R8 V$ ^ 可是,當我出聲提醒他的時候,卻已經遲了,他的身子向下一側,向那坑中,掉了下去。 8 ^) l) F8 @2 `$ u/ ?. S
/ r5 R9 X7 {+ h' g7 T" y4 ]
他掉下去時的情形,極其奇特,他的身子先向旁彎了下去,成了一個弓形,然後,才跌了下去,
( C" @3 j5 r" r# R5 ~
; j, w5 E3 t, A. D 我陡地一呆,聽到了「砰」地一聲響,我連忙向那深坑底下望去。
) T+ f3 |5 }8 k: G+ l% X, j( H
7 f% ?. z; m6 K0 a3 { 那深坑的底下,全是黃金,黃金在月光之下,閃耀著一種奇異的光彩,德拉就跌在黃金之上,他伏著,一動也不動。
9 _7 e9 ~1 H* K7 i4 X$ ~1 r' z& s6 ~9 [) U+ _4 X
我自然想知道德拉是不是跌死了,但是我卻沒有勇氣攀坑下去看個究竟。 3 ^' J' L3 X/ m9 y- K" D; g! J
8 f* r$ H6 u" |+ g5 s* N a
我站在坑邊上,在那剎間,我的心中,實在亂到了極點,因為我根本無法想像,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,如果說,德拉只不過是因為曾撫摸過那黑褐色的、石塊一樣的東西,身體就會起變化,那麼…… ; t4 w5 e" D7 {
- X9 \# n/ Z* V9 D0 [4 V
我的身子,多少有點僵硬,我慢慢轉過身,向那堆東西看去。 X4 A0 Y( Z) b; R6 f
w2 X9 E% u( D% Q
在那麼多的黃金、鑽石和寶石之中,那堆東西,看來的確極其醜惡,它像是一堆古怪嶙峋的石塊,但是它何以會蘊有那麼怪異的力量? ! g# p0 o5 z/ _- o
& a/ x9 K, v' j7 O$ [ 我再回頭來,德拉仍然伏在坑底下不動,我慢慢向那堆東西走去,但是來到了那堆東西,還有五六步的時候,我即停了下來。 % O. m) [1 g0 H8 S$ G9 M1 @
; C2 U; ^) h8 n. o+ \, ` 老實說,如果一碰到那堆東西,就會立即死亡的話,或者我還會冒著死亡的危險去試一下,我和德拉到這種地方來,本來就是一種冒著死的行動!
. K! t( @* e/ N5 k. p0 g) P& j% n8 T6 w$ |
但是,碰到了那東西,卻不是死亡,而是會變成那麼可怕的怪物,那實在使人不寒而慄,再也不敢接近那東西半步。
# S2 E( [0 q) M# P* {
' m, y! G. f' t% Y 我又呆立好久,才慢慢退開。
5 ?; S/ l7 Q$ X& ?; T% d6 w4 |4 K5 i N6 y8 @
那時,我的心中,實在是亂到了極點,照說,現在德拉多半已經跌死了,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,知道有這個充滿了寶石的仙境的存在,我可以盡我的力量,將最好的鑽石和寶石帶走。
/ x4 c9 G4 S3 K H9 y
2 S$ u* ]' ~8 h0 l 我不必另外用甚麼裝載工具,只要將我的口袋塞滿就行了,那樣,當我回到文明世界的時候,我就是一等一的巨富了。但是當時,我卻一點也沒有想到那樣做。
& l6 b8 X8 I) R, y3 L- ^
. @( p1 b! H7 }. f% @7 t4 y0 W 寶石的光芒,固然極其誘人,但是生命的奧秘,卻更加誘人,我一面在慢慢向後退著,一面不斷在想的只是:為甚麼德拉會變成了怪物! - n# w1 F, U1 s3 B8 c9 d- u
& ^# N# g8 k+ \! h2 V: R0 K 德拉變成了怪物,照德拉所說,他的妻子黛也變成了怪物,而且,在變成了怪物之後,力大無窮,這一點,德拉和黛,顯然也一樣!
: Z1 A( _! B/ F2 f6 E8 o7 F
' A+ S: C7 P$ J! z! f y6 N v 因為德拉曾推倒了一塊大石,那塊大石,至少有好幾噸重! ; P! v# |+ r0 G" I3 K* c* |* G
5 m1 L+ s7 p/ s: r4 l- F 我一想到這裏,又向那塊大石看去,我立時看到,在大石的旁邊,有一本簿子,那是一本小小的記事簿,在那本簿子旁邊,還有著一枝筆。 4 n# v' B3 p. K% k% }% n( f
. X9 d7 v0 L2 k5 X1 F, ~
我心中陡地一動,連忙向前走去,來到了那本簿子之旁,我又呆立了一會,然後才俯身將那本簿子,拾了起來,我在那塊大石上坐下,打開了簿子。 ( c2 O( R1 { n" a9 j
% v7 f" s+ g0 j7 p/ P
簿子上的字寫得很大,有時一頁上,只寫了兩三個字,而且寫得很潦草,我仔細地看,一頁又一頁翻過去,我化了大約一小時,才看完了簿中記載著的一切,然後,我又坐在石上發怔。
7 s4 z/ b6 ~' D7 {) y# [
+ t! Q7 g% z7 {! W1 q9 O9 ? 簿子中寫的,全是在我離開之後的情形,德拉將他這些日子的變化,全記了下來。
: |+ I$ y; r; X& J
0 O; C$ X4 b* ^8 m2 O 德拉的記載很簡單,而且到後來,有些字跡,簡直是無法辨認的,但是我還是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形,我從簿子中的記載,知道德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,在發生著可怕的變化。 . \( D1 A8 g y& y* S0 C( k
/ f* o' L7 i# i! j1 `- _
在開始的幾天,他只是昏眩,然後,就全身發熱,接著,他形容自己的情形是「溶化」了。
& u! Y2 g( Q! g b: W
$ e0 V6 T5 a7 w9 J, F 對於他使用的這個字眼,我也有同感,因為我確實感到他的身子,像是「溶化」了。
* H2 C. _, f V+ \0 k; [9 H5 C7 n8 S& b4 L q
德拉自然無法看到自己頭部所發生的變化,因為他沒有鏡子,他只是知道他的身子發生了變化,而在他的記載中,他又一再強調,他的身子所起的變化,是和他妻子一樣的。
7 S: @+ J% ?/ r; B! G; N6 c+ t/ e* B! I3 q5 h0 u! a9 c
他這樣記述著:「我漸漸變得可怕了,但是我也變得和黛一樣了。」
8 ~# x3 q4 D$ V B- X
* u$ y' Y7 V! ^1 P; T: n: ]! m5 r 我看完了他簿子中的記載,腦中更是紊亂,我又呆了片刻,才再到那坑邊,向下看了一下。
' m; d' ~1 _. ~( [0 t5 P. i G) J, _, ~+ Z2 R5 i/ n2 v3 R8 A: M
德拉仍然伏在坑底的黃金之上。和他才跌下去的情形一樣,他顯然已經死了! . D5 M4 X9 F- j- E5 j7 B. [
, \% K7 P6 A- e+ Y$ w 當我又看到了那種可怖的情形之後,我的全身,突然起了一陣難以形容的戰慄感,我突然疾奔了出去。
% b. H6 |, Y: f+ V
5 X0 s# _! @5 H2 ^2 F& d d 我擠進了那石縫,在石縫中拼命擠著,也顧不得尖銳的石角,擦得我發痛。 + f0 z! d0 M" k! A' E
) Q( B1 ?1 `0 n! N: k' t
我回到了那奇妙的山洞之中,而且,我也不在那山洞中久留,我帶了我留在山洞的東西,又急急爬出了山洞,在雪地中間向前奔著。
& N& S5 I s0 U: L7 r h4 \: o
L( O3 r1 Z$ ~ 在雪地中奔出了很遠,才摔倒在雪地上,在積雪中打了幾個滾,撐著身子坐了起來。
% B& j: \3 S2 O. o7 j0 f1 g/ B. m# V, N h' Z8 N
我在不住地喘著氣,連我自己也不明白,這時候那樣急速地喘著氣,是因為剛才不停地在雪地上疾奔,還是因為心頭的害怕。 4 t2 R; W4 Z* W% K
5 _1 ~( J7 \, j; K v& B
也直到這時候,我才想到,我離開了那「仙境」。甚麼也沒有帶出來。 7 Y: D0 Y+ D% ]
7 {8 t1 Y; L9 q- I k: I* L) o 我苦笑了一下,我之所以會苦笑,是因為我已根本沒有再回到那「仙境」的打算,雖然我離那「仙境」如此之近,簡直,在那裏有著那麼多令人著迷的寶石,但是我卻再也不想回去了! Z i/ ^; G) p. _+ ^' D# k6 Y
5 L2 x- j) b9 }: h
我很少在心中,產生過那樣的恐懼感,然而,在看了德拉記載在那簿子上的經過之後,恐懼卻已深深地盤踞在我的心中。
3 Y' l) l2 u/ p7 E& \% @5 I& V H8 H2 A
我沒有勇氣再多看一眼德拉那種可怕的情形!
# |# L3 F z) A* x5 Z4 d& Q
4 n+ C; f5 |0 Y8 |3 r 我休息了片刻,又繼續向前走著,我並不後悔我未曾從仙境中帶出任何東西來,我只是不斷地在對自己說:希望我不要變成怪物,千萬不要。或許是由於心頭的恐懼,也或許是由於我急急在趕著路,我身上不斷地在出著汗。那使我有一種黏黏的感覺。
, {1 `2 n p, Z; `; k( l% q& G
7 ~% h5 ?( x' M& t 我有了那種黏黏的感覺時,我吃驚地大叫了起來,直到我將手放在眼前,清清楚楚看到了我的五隻手指,仍然分開著,而不是黏在一起了,我才停止了叫聲。 0 G: z t8 l) Z$ Z. B7 ^6 _' E
0 x6 h V( ?* E: s; K: M
我抓了一把雪,在臉上擦著,那樣,可以使得我略為清醒些。 / D" M" @9 k1 s4 ?7 ?
8 ?7 L7 i% e% J" h, M9 c
我好像覺得我自己有點頭昏,而感到昏眩,那正是發生變化前的一種感覺,那又令得我悲哀地在雪地中坐了下來,全身發顫。 * Z. h/ x8 W" h! P# n# Z% A
* K2 c3 S9 B/ S
我坐了很久,才又起來趕路,一直到天明,才發現感到頭昏,可能是因為太疲倦了,但是我又不想休息,繼續向前走著。 8 g/ ?* B' h) G- u& X( b) \
6 E% Q! B+ f1 P6 X/ ^ N 在山中足足走了三天,才來到了一個村子之中,那裏,已是遮龐土王以前的屬地了。 : U5 S q7 n3 J e% N2 _" Q' b
2 Y) t Q' H+ ]) @% l; W! Q
村中的人,借給我一頭瘦象,我騎在象背上,繼續趕路,從那一刻起,我才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間,我又看到了人,而且,那些人看到了我並不吃驚,可見我沒有起變化。 9 q) [3 p6 Y) W0 w, H( g$ Q# O
% x" s4 {8 F6 V 然而,當我第一次有機會照鏡子的時候,我還是拿著鏡子,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。
% d# j) S! b R; u
6 }* d, j* w( P4 O4 u
# x; U7 w) U% I5 J* m6 Y$ y |